精选《刘心武心灵随感》刘心武的书评文摘
日期:2022-07-28 人气:

推荐:经过人工精校过的完本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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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刘心武,中国当代著名作家、红学家。其短篇小说《班主任》被视为“伤痕文学”发轫之作;长篇小说《钟鼓楼》《四牌楼》分别获得第二届茅盾文学奖、第二届上海优秀长篇小说奖。近年开始“红学研究”,出版了《刘心武揭秘〈红楼梦〉》《刘心武续〈红楼梦〉》《飘窗》等图书,反响巨大。

【编辑推荐】

《刘心武心灵随感》是一部心灵励志书。刘心武的散文从平凡琐碎的日常生活中努力发掘人性善的方面,饱含着浓郁的人情味,有关心、热爱、理解、同情。文笔冷静沉稳,语言质朴自然,字里行间流贯着深入的思考和诚挚的情感,给人以启迪,发人深省。

【名人的书评】

●著名作家、评论家、红学家刘心武*富诗意的生活感悟,决定当下幸福的心灵体操。●出自真心、心存善念,字字静心、句句温暖。●一滴清水,可以折射太阳的夺目光辉;一本好书,可以滋养无数的美丽心灵。●人生、亲情,友情、感恩、审美、励志、成长、成功……文学大师的经典力作,不容错过的精彩。

【刘心武心灵随感的书摘】

皱皮苹果从郊区书房回到城里的家,总会遭逢一大摞待拆看的邮件,我的习惯是先看熟悉者的,对于那些寄件方不熟悉的,一般是先拆看外表堂皇的,这是否有些个“嫌贫爱富”?但“金玉其外”的诱惑,恐怕是很多人都难以拒绝的,尽管往往会发现“败絮其中”,也只好叹息一声了之。有的来函,信封寒酸,字迹幼稚,右下角的地址是某镇某村,由作协或编辑部贴条转来,根据近年来的经验,这样的信函,很少是读我新作品后告知感想的读者来信,多半是附上他写的并不成熟的习作,希望我能往报刊推荐的。回到城里,大体浏览一下积存的邮件后,我多半会下楼,到附近绿地遛遛。那天到票友聚集的廊亭,听他们轮番演唱,几位经常炫技的票友,已成为我们那一带的明星,我一见他们那堂皇的架势,就总要坐到廊栏上洗耳恭听,无论是裘派黑头,还是程派青衣,听着那些唱段,真觉得满耳落花,满心沁芳。不仅那些名票脸熟,就连总去旁听的,也有若干熟脸。有位年纪估计跟我相仿的,个头矮小,其貌不扬,他欣赏时,总轻闭双眼,一只手还随那声腔在膝上轻扣,他那满脸的皱纹也微微抖动,令我觉得非常滑稽。那天傍晚遛弯儿回家,饭后想吃水果,去阳台取。我家的水果一般都放在阳台的一个大纸匣里,弯腰一看,所储水果不多了,又忽然发现,在角落里,有只不大的苹果,显然是很久以前买来,一直忘了吃的,赶忙取出来,放在手心里一看,它那表皮已经干燥得起皱了。想起多年前读过的一首诗,忘了是国人写的还是翻译过来的,里头有几句是以苹果的名义请求:“削我皮,或者用牙啃/之前,能否仔细欣赏一下/我表皮的美丽。”苹果,以及其他水果,确实有权利这样地要求人类。实际上我是一贯比较注意水果外表的,而且经常“以貌取果”,也懂得把比如说苹果的外皮当作专门的审美对象。我曾很小心地将一只大苹果那华丽的外衣削成连续不断的螺丝转,然后将它巧妙地搁放到桌子上,令它望去仍是一只完整的大苹果。那天我仔细端详那只皱皮苹果,忽然非常感动。它在被遗忘的那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不让自己沾染霉菌,坚决地不腐烂,因此虽然它的表皮因脱水而发皱,却身无黑斑,并且让那红晕依然具有诱惑力,还散发出一种略带酒味的甜香。它是怎样度过那些寂寞的日子,如何洁身自好、保存实力,甚至还利用那被冷落的时间,尽量把自己的糖分保持住的?我把皱皮削掉,那苹果露出的果肉居然鲜若处子,先尝一口,异常香甜!吃完它,还回味了许久。第二天,我又下楼遛弯儿,又去听那些票友演唱。那位我觉得颇为滑稽的听众,又在那里闭眼击节。我忽然觉得,他很像是一只皱皮苹果。待那边一曲唱完,我就跟他说,您何不来上一段?他脸倏地红了,更像皱皮苹果了。接着也有其他人注意到了他,跟着劝,或者竟是跟着起哄,后来连操琴的也问,他究竟想露哪段?他呢,站起来,走到人群当中,说了声“让徐州”,清清嗓子,跟拉琴的对了对弦,然后在琴师配合下,居然唱起了言派腔,宛转优雅,吐字如珠,我觉得那一刻他就仿佛削掉皱皮的苹果,因为在落寞中久久地自爱,保存住了一腔鲜活,一旦得以施展,则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甜。一曲终了,掌声里,我悟出更多。我承认,因为对积存的邮件里那些“皱皮”的一贯轻视,有的启封后潦草一瞥,就马上当作废物丢弃。现在,我提醒自己,也许,那会是一只“皱皮苹果”,虽然其貌不扬,甚至委琐鄙陋,但表皮里面,却会有鲜活的甜汁,我必须慎重对待,不得轻率处置。尽管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现好比能唱言派“让徐州”的高手能人,但殷殷期待之心,确是有了。又想到,悠悠人生,谁能永居中心?谁能永有抢眼而马上被选取、光艳显示的机会?我自己,也颇像滑落到果匣角落的一只苹果,我能否努力避免感染霉菌,在洁身自好中,任凭表皮起皱,而内里仍默默地保持、积蓄着能贡献于他人、社会的精华呢?跟陌生人说话父亲总是嘱咐子女们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尤其是在大街、火车等公共场所,这条嘱咐在他常常重复的诸如还有千万不要把头和手伸出车窗外面等训诫里,一直高居首位。母亲就像安徒生童话《老头子做事总是对的》里面的老太太,对父亲给予子女们的嘱咐总是随声附和。但是母亲在不要跟陌生人说话这一条上却并不能率先履行,而且,恰恰相反,她在某些公共场合,尤其是在火车上,最喜欢跟陌生人说话。有回我和父母亲同乘火车回四川老家探亲,去的一路上,同一个卧铺间里的一位陌生妇女问了母亲一句什么,母亲就热情地答复起来,结果引出了更多的询问,她也就更热情地絮絮作答,父亲望望她,又望望我,表情很尴尬,没听多久就走到车厢衔接处抽烟去了。我听母亲把有几个子女、都怎么个情况,包括我在什么学校上学什么的都说给人家听,急得我直用脚尖轻轻踢母亲的鞋帮,母亲却浑然不觉,乐乐呵呵一路跟人家聊下去;她也回问那妇女,那妇女跟她一个脾性,也絮絮作答,两人说到共鸣处,你叹息我摇头,或我抿嘴笑你拍膝盖。探亲回来的路上也如是,母亲跟两个刚从医学院毕业分配到北京去的女青年言谈极欢,虽说医学院的毕业生品质可靠,你也犯不上连我们家窗外有几棵什么树也形容给人家听呀。母亲的嘴不设防。后来我细想过,也许是像我们这种家庭,上不去够天,下未堕进坑里,无饥寒之虞,亦无暴发之欲,母亲觉得自家无碍于人,而人亦不至于要特意碍我,所以心态十分松弛,总以善意揣测别人,对哪怕是旅途中的陌生人,也总报以一万分的善意。有年冬天,我和母亲从北京坐火车往张家口。那时我已经工作,自己觉得成熟多了。坐的是硬座,座位没满,但车厢里充满人身上散发出的秽气。有两个年轻人坐到我们对面,脸相很凶,身上的棉衣破洞里露出些灰色的絮丝。母亲竟去跟对面的那个小伙子攀谈,问他手上的冻疮怎么也不想办法治治,又说每天该拿温水浸它半个钟头,然后上药。那小伙子冷冷地说:“没钱买药。”还跟旁边的另一个小伙子对了对眼。我觉得不妙,忙用脚尖碰母亲的鞋帮。母亲却照例不理会我的提醒,而是从自己随身的提包里,摸出里面一盒如意膏,那盒子比火柴盒大,是三角形的,不过每个角都做成圆的,肉色,打开盖子,里面的药膏也是肉色的,发散出一股浓烈的中药气味。她就用手指剜出一些,给那小伙子放在座位当中那张小桌上的手在有冻疮的地方抹那药膏。那小伙子先是要把手缩回去,但母亲的慈祥与固执,使他乖乖地承受了那药膏,一只手抹完了,又抹了另一只。另外那个青年后来也被母亲劝说得抹了药。母亲一边给他们抹药,一边絮絮地跟他们说话,大意是这如意膏如今药厂不再生产了,这是家里最后一盒了,这药不但能外敷,感冒了,实在找不到药吃,挑一点儿用开水冲了喝,也能顶事;又笑说自己实在是落后了,只认这样的老药,如今新药品种很多,更科学更可靠,可惜难得熟悉了……末了,她竟把那盒如意膏送给了对面的小伙子,嘱咐他要天天给冻疮抹,说是别小看了冻疮,不及时治好抓破感染了会得上大病症。她还想跟那两个小伙子聊些别的,那两人却不怎么领情,含混地道了谢,似乎是去上厕所,一去不返了。火车到了张家口站,下车时,站台上有些个骚动,只见警察押着几个抢劫犯往站外去。我眼尖,认出里面有原来坐在我们对面的那两个小伙子。又听有人议论说,他们这个团伙原是要在三号车厢动手,什么都计划好了的,不知为什么后来跑到七号车厢去了,结果败露被逮……我和母亲乘坐的恰是三号车厢。母亲问我那边乱哄哄怎么回事?我说咱们管不了那么多,我扶您慢慢出站吧,火车晚点一个钟头,父亲在外头一定等急了。母亲晚年,一度从二哥家到我家来住。她虽然体胖,却每天都能上下五层楼,到附近街上活动。她那跟陌生人说话的旧习不改。街角有个从工厂退休后摆摊修鞋的师傅,她也不修鞋,走去跟人家说话,那师傅就一定请她坐到小凳上聊,结果从那师傅摊上的一个古旧的顶针,俩人越聊越近。原来,那清末的大铜顶针是那师傅的姥姥传给他母亲的,而我姥姥恰也传给了我母亲一个类似的顶针。聊到最后的结果,是那丧母的师傅认了我母亲为干妈,而我母亲也就把他带到我家,俨然亲子相待。邻居们惊讶不止,我和爱人孩子开始也觉得母亲多事,但跟那位干老哥相处久了,体味到了一派人间淳朴的真情,也就都感谢母亲给我们的生活增添了丰盈的乐趣。母亲八十四岁谢世,算得高寿了。不仅是父亲,许多有社会经验的人谆谆告诫——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实在是不仅在理论上颠扑不破,因不慎与陌生人主动说了话或被陌生人引逗得有所交谈,从而引发出麻烦、纠缠、纠纷、骚扰乃至于悲剧、惨剧、闹剧、怪剧的实际例证太多太多。但母亲八十四年的人生经历里,竟没有出现过一例因与陌生人说话而招致的损失,这是上帝对她的厚爱,还是证明着即使是凶恶的陌生人,遭逢到我母亲那样的说话者,其人性中哪怕还有萤火般的善,也会被煽亮?父母都去世多年了。母亲与陌生人说话的种种情景,时时浮现在心中,浸润出丝丝缕缕的温馨。但我在社会上为人处世,却仍恪守着父亲那不要跟陌生人说话的遗训,即使迫不得已与陌生人有所交谈,也一定尽量惜语如金,礼数必周而戒心必张。前两天在地铁通道里,听到男女声二重唱的悠扬歌声,唱的是一首我青年时代最爱哼吟的《深深的海洋》:深深的海洋,你为何不平静?不平静就像我爱人,那一颗动摇的心……歌声迅速在我心里结出一张蛛网,把我平时隐藏在心底的忧郁像小虫般捕粘在了上面,瑟瑟抖动。走近歌唱者,发现是一对中年盲人。那男士手里捧着一只大搪瓷缸,不断有过路的人往里面投钱。我在离他们很近的地方站住,想等他们唱完最后一句再给他们投钱。他们唱完,我向前移了一步,这时那男士仿佛把我看得一清二楚,对我说:“先生,跟我们说句话吧。我们需要有人说话,比钱更需要啊!”那女士也应声说:“先生,随便跟我们说句什么吧!”我举钱的手僵在那里再不能动,心里涌出层层温热的波浪,每个浪尖上仿佛都是母亲慈蔼的面容……母亲的血脉跳动在我喉咙里,我意识到,生命中一个超越功利防守的甜蜜瞬间已经来临……美丽的藩篱1954年春天,我十二岁,在北京隆福寺小学上学。有一天,学校停课,老师带领我们到猪市口大街南边参加义务劳动,那一片地方现在广为人所知,就是中国美术馆所在地。记得那一年还没有修建中国美术馆,只是拓宽马路,好把从朝阳门、东四到沙滩一直通往西四的道路疏贯。工人师傅们已经把那一片地方的房屋拆得差不多了,参加义务劳动的人们只需把一些未及清理的砖瓦碎木集中到指定的地方去。到了工地,只见早已有很多大人在其中忙碌。那时我系着红领巾,在老师带领下干得满头大汗,一身是灰,却满心高兴,生怕落后。且说我正忙着把一摞砖头抱到指定的集中点去,忽然看到了我的妈妈,吃了一惊。因为清晨妈妈给我热早点时,并没有说起来这地方参加义务劳动的事呀!但是我很快也就想明白,一定是我上学以后,街道上才通知居民们来义务劳动,好各方齐心协力,把那片拆迁地的清理工程抢完。妈妈年轻时当过小学教师,那时却成了家庭妇女,可是她热心街道工作,看得出来,在工地上,妈妈的角色就像我们的班主任老师一样,从工地指挥部那儿领到具体任务后,带领我们家所在的钱粮胡同海关宿舍的居民们,去往指定的区域清场。她细致分工、身先士卒,大家兴高采烈地干了起来。妈妈当时年过半百,相当胖,干起搬运杂物的粗活自然十分吃力,脸涨得通红,可是浑身溢出春风,仿佛是一种难得的享受。我家自1950年从重庆迁到北京以后,眼见着北京市政府疏浚什刹海、翻修下水道、增敷自来水设施、开辟一条又一条的公共汽电车线路……爸爸妈妈提起来总是赞不绝口,现在能亲自参加提高首都生活品质的工作,妈妈那种心甘情愿的劲头,自然体现在每一个动作里。我望见了妈妈,而且,妈妈一定也望见了我,我除了没有大声地呼唤她,整个儿的表情身姿都在拼命地朝她显示:嘿!我在这儿啦!可是,令我非常失望并且惊诧的是,妈妈眼光从我身上掠过时,却仿佛是看到一个她并不认识的孩子,倒也不是冷淡,她脸上分明有着微笑,然而那只是看到任何一个参加义务劳动的少先队员时都有的微笑,而不是我所期盼的那种看到她最心疼的幺娃儿的特殊笑容!我几次试图接近她,并且频频以夸张的肢体语言以期引起她的关注,然而她却依然不给我哪怕只是表情上的一个小小的特殊回报!惶急中,我一个趔趄,跌倒在地,磕破了腿,我恨恨地望着那边的妈妈,心想难道你还不来管我吗?可是,她却直起腰来,耐心地跟一位去问她什么事的老大爷解释起来……班主任老师赶过来,扶起我,并且忙带我去找卫生站清洗伤口、涂红药水。当时的我,怎么也弄不明白,妈妈为什么在义务劳动的工地上不格外地关照我。那天从学校回到家里,妈妈正在厨房里烧我最爱吃的豆瓣鲫鱼……晚饭前,她仔细查看了我腿上磕破的地方,说不要紧的,又嘱咐我先洗个脸再吃饭,晚上要洗个澡……晚上洗了澡,我忙着赶作业,也就没有问妈妈,为什么在那工地上,她对我视而不见。这事我始终没有追问她。其实越到后来,越用不着问。这类的事后来经常出现,都很细小,形态不一,含蓄微妙,然而如雪花飘落积累,使我的认知越来越澄澈清明,那就是妈妈一再地在我生命的活动空间中,设置出无形的藩篱,使我懂得,藩篱的一边是我们温馨的家,在这个区域中,我尽可享用亲情,悠游自在,甚或无妨偶尔撒娇使性;而藩篱的另一边,是公众社会以及他人所在,我要从小懂得,在公众社会中不可仗恃或依赖亲情温恤,并且他人一般来说不可能,也无义务给我以“幺娃儿”式的宠溺优待,我必得一天天地长大成人,应尽早习惯于在公众社会中奉献,学会与他人耐心磨合,艰辛劳作,独立生活!当然,爸爸和妈妈是同样的态度,但他总是很忙,我十七岁离家独立生活以前,给我以深重影响的是妈妈。她为我设置的藩篱,是无形而美丽的。这是她给予我的最重要的精神遗产。我的人生已过中途,回顾往事,我有过许多的错失,有时甚至是重大的失误,然而,托庇于妈妈给我的教养,我从来没有犯过公私不分,或人我不分的错误,并且,我总是能像她那样,把自家藩篱内的东西贡献给藩篱外的社会和他人时,只觉得欢愉,而视任何将藩篱外的公家或他人的东西据为己有为奇耻大辱。1988年,电脑在中国还是相当珍奇的东西,一位大款朋友送了我一台电脑以助我写作,我毫不犹豫地将那电脑给了当时我任职的单位。恰在那一年,妈妈不幸在成都仙逝,我在流泪祭奠妈妈时,心中告慰她说:您为我设置的人生藩篱,我要再传给您的孙子,那将是常青的藩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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